沐风

【撒隆】 瓶中星空 上

给亲爱的阿七七 @五后面 的2018年生日礼物，先发上篇预热下，正日子我填完。

撒隆原著向，背景和《同盟》开篇一样，只不过阿七点的双向暗恋梗，所以还没开始爱情关系。

在希腊人的谚语中，对这片土地所丰养且热爱的葡萄酒，有一句颇为美丽的形容：“瓶中的星空”。

“总算都安静下来了。”

已经接近午夜的教皇厅内，撒加轻轻呼了一口气。

“是传统的节日啊，不喜欢喧闹的哥哥。”加隆笑了一下。

每年三月是希腊传统的酒神节，在雅典城和附近乡间都会举行盛大的祭仪和庆祝活动，向酒神狄俄尼索斯献上祭品和美酒，人们也纵情狂欢，载歌载舞。除了司掌美酒，狄俄尼索斯也是播洒欢乐的神祗，并且是农业和戏剧的守护者，数千年来颇受希腊人民的崇敬欢迎。在如今这个早已远离神话时代的世界里，以他的名义在草木勃发的春日里狂歌宴饮尽兴玩乐，是人们给予自己的幸福享受。

“也不是完全不喜欢，从前我们俩还一起去酒神节上玩过，你忘了吗？”撒加微笑道，其实在戴着面具的十三年间，几乎每年他都会作为教皇出席雅典的酒神节庆典。

的确，并非真的不喜欢那种热闹，而是不喜欢被那种欢乐氛围衬托的，看似高高在上却孤单一人的自己。

身边再没有那个淘气地将葡萄藤编织的花冠戴在自己头上，笑容春日阳光般灿烂的少年。

“好像有……”加隆随便嗯嗯了两声，继续埋头在架子上观摩欣赏兄长的藏品，似乎兴致完全在那上面，“上等的Retsina？”他抽出一瓶白葡萄酒，“年份非常不错，这可是好东西，教皇哥哥！”

Retsina指松香葡萄酒，是希腊的特产酒，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，酿酒时加入松脂，品尝起来口味独特。

“盖亚酒庄进献给教皇的礼物，五年前的酒神节上。”撒加的口气淡了下来，“我尝过一点，之后就一直放在那里了。”

“怎么？”加隆挑了挑眉，“你不喜欢？”

 “这味道很有趣，”教皇靠在椅子里，深蓝长发水流般漫过更深底色的衣袍，“Retsina酒的起源本来就是件阴差阳错的事，因为古希腊缺少密封容器，许多葡萄酒在酿造时因为酒液接触到空气而变酸，酿酒师们只好用大块松树脂覆盖住酒罐，倒是成功隔绝了空气，然而也因此改变了葡萄酒的味道。”

“虽然是阴差阳错，但这种奇特味道却令很多人流连忘返，直到今天也是希腊深受欢迎并广为出口的名酒。”加隆取了只宽口玻璃杯，拔开酒塞倒了一点，“辛辣而带松香，配上味道浓烈的菜肴更不错，”他回头朝哥哥扬扬杯子，“要来点吗，撒加？”

“你喝吧。”他哥哥回答，语气似乎漫不经心，“这味道的确奇特有趣，可是太过特立独行，有些难以捉摸。”

“……”加隆俊美的脸在灯影下怔了一忽，笑了笑放下杯子，“是啊，太过特立独行，我优雅稳重的哥哥才不会喜欢这种东西。”他转开脸，随手又抽出一只酒瓶，在灯光下看了看，“纳乌萨出产的顶级红葡萄酒？有20个年头了！”

“希腊的第一个葡萄酒法定产区，”撒加修长手指间夹着洁白的鹅毛笔，“那里的红葡萄叫做‘Xynomavro’，有‘北部最高贵者’的美誉，品质首屈一指。”

“最高贵的葡萄，”加隆笑了一声，低头端详着酒瓶，“颜色红宝石一样美丽，这种东西总该合哥哥你的喜好了吧？”

“颜色的确很美，而且单宁柔和质感丰富，”教皇垂下眸子淡淡笑笑，“只是酒精浓度偏高，品尝起来口感太过强烈直接，缺乏悠长含蓄的回味。”

“真挑剔哟……”他弟弟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，“不过，倒是合我这种人的胃口。”

“送给你好了，”撒加说道，“还有刚才那瓶Retsina。”

“这么慷慨？”

“只是两瓶葡萄酒而已，而你是我唯一的弟弟，”撒加看着他，顿了顿，“酒神节是个美好的节日，祝你快乐。”

有瞬间他觉得弟弟或许会拒绝，甚至丢下一句半调侃半嘲讽的“因为你不喜欢所以才送给我吧？”

但无论如何，这个夜晚，是复活之后兄弟俩说话最多的一晚了。十三年的分离，他记忆里那个十五岁的少年早已长成挺拔耀眼的男子，和自己一般俊美无俦的容颜，以及绝然不同，星光般桀骜晶亮的眼眸。

唯一的弟弟，也是唯一的……

他轻轻抿紧了线条优美的双唇。

“快乐吗？”加隆抬起那双他记忆中的眸子，“其实数千年来，无论神祗还是人类对酒神的看法都很微妙：他象征着放纵的欲望，甚至是疯狂，那种东西只该流动在心底，而不是堂而皇之地宣扬膜拜。即使在古希腊，对狄俄尼索斯的祭祀也一度都是秘密仪式。”他走近哥哥，“那么你究竟喜欢什么味道呢，撒加？优雅内敛的，知情识趣的，忠实可靠的，又抑或是胜利与荣耀的传奇甘美？这十三年间，你应该什么都不缺少，也什么都品尝过了吧？”

他眼中流动着奇异的星光，衣衫和长发间却沾染着海水的味道，撒加轻轻侧过头，“你指什么？朋友，部下，还是……”

“什么都无所谓，”加隆笑着打断他，“因为你什么都不缺少，亲爱的哥哥——当你出现在雅典的酒神节上，那原本献给神祗的崇敬目光便统统属于你，不，不仅仅是崇敬，还有爱慕，美丽的少女，以及少年，就像当年你走出和走进圣域时一样。”

“别说这种孩子话！”撒加抬手抚了抚他肩头，“我相信，海底若有盛大的祭典和欢庆，最美丽海妖和人鱼的爱恋目光也会统统属于你，我永远在散发魅力的弟弟。”

“的确如此。”加隆更深地笑起来，随后那海水的味道抽离了他，“那么我就收下了，多谢你，哥哥，”他站直身体，“希望你在这个节日里能找到自己称心如意的美酒。”

他的笑容似乎桀骜不羁，却又带着一丝月夜下海风的飘忽孤独，那一瞬间，撒加很想拥抱住弟弟，或者不只是拥抱，他想要亲吻那双还余留着葡萄酒香的微红双唇。

不是童年时那种蜻蜓点水般亲人的吻，而是……

“而我也多半能将就找到乐意陪我一起喝这些酒的人——这些在你眼里有各种各样缺陷的酒。”加隆的话阻住了他几乎伸出的手，“那么我回海界去了，酒神节快乐，哥哥。”

夜渐渐深了，教皇没有召唤侍从，自己整理了酒架，又合拢那人离去时打开的巨大落地窗。窗外春季的北天星空，沿着最明亮的猎户座，很容易就能找到黄道十二宫，双子座的α和β星并肩闪耀着。

空气中还有一丝未曾完全散去的酒香，撒加如神祗雕琢般的脸容沉寂着，想起弟弟来时自己随手翻开的那页书，最下方一句在惊涛骇浪中翻滚的台词：“要知道胜利如美酒，唯有与所爱之人共享方才甘甜可口，否则，就索然无味。”注

TBC

注：选自《冰与火之歌》卷六《凛冬的寒风》未出版章节，“鸦眼”攸伦·葛雷乔伊对他弟弟说的话。

PS：“瓶中星空”的形容并非我杜撰，英国作家、美食家彼得·梅尔（《普罗旺斯的一年》系列的作者）曾有小说《偷饮瓶中的星空》，讲的就是一桩昂贵葡萄酒失窃案，案子是引子，其实尽述美食美酒美景。